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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前那凰尾焰火,是高等尊者才够格持有的求救信号,所以在闭关结束后,他才会亲自过来看看。但令他诧异的是,眼前的这三个人他竟然一个都不认得!
六御魔君疾步奔到他身侧,沉声道“先别管我是谁!快带我走!”
黑袍老者的神情有些异样,显然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求救者,还能摆出这么大的威风。
叶朔从那老者现身起,戒备的目光便是从未离他周身三尺。终于,他紧凝的视线在对方的长袍一角定格!
“九幽殿?!”
难怪这样的装束,他一开始就觉得眼熟……当初在万象妖域见到的八尊者,同样是披着这么一件华丽的黑色长袍,左胸前绣着一簇金灿灿的凤凰尾羽,拖出了八道耀眼的金边。
如果这金边标饰就是他们位阶的象征,那么眼前的老者……凰尾下的金边竟是只有正中一条,材质却是那八道金纹相加,都比不得的华贵。
若是金边的数量越少,代表的位阶越高,那么眼前之人岂不就是……九幽殿大尊者?!
叶朔的瞳孔狠狠收缩,他还记得南宫菲说起过,九幽殿尊者的境界部在通天境之上,排名靠前的,甚至还有着涅槃境的实力!以大尊者的地位,恐怕他极有可能是……涅槃境巅峰……
深吸了一口气,叶朔强迫自己直视他的双眼“你可以走,他们两个不行!”
在他想来,既然大尊者根本就不认得六御魔君,恐怕双方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。九幽殿的人,想必更不会有扶危救难的闲情,三个陌生人的争斗,与他何干?如今自己确是惹不起这大尊者,但六御魔君和楚天遥,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的……!
大尊者听了他这一句挑衅之词,面上倒是没有任何愠怒,仍是那样淡然的微笑着“呵呵,久不在这世间行走,这年头的小辈倒是越来越嚣张。”
楚天遥此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,稍惊过后,一个恶毒的计划忽然在他心中浮现了出来。
“大人,这小子是顾氏一族那个小子的朋友。为了他,曾经屡次和九幽殿为敌。”一面说着话,楚天遥壮着胆子走上前,侧目扫视着叶朔的身影,“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,将那个顾氏一族的小子引出来?”
大尊者如古井深潭般的目光,在听到“顾氏一族”时,终于产生了轻微的波动。重新凝视着叶朔,声音中渐渐涌起了一股泛着远古气息的威压“哦?既然如此,那你也就别走了。”
一只毒气大手瞬间在他身侧成形,朝着叶朔直抓而去。
无孔不入的压迫四散而开,叶朔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,拼命凝聚起部的灵力,朝着前方狠狠推出。
两者相撞,叶朔的力一击在对方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,崩裂的屏障也如同他崩裂的希望。而那毒气大手却没有丝毫停滞,在他胸前一掠而过,留下的,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。
叶朔的神情有些迷茫,他依然维持着固有的站姿,数息过后,这一击的破坏力仿佛才在他体内完爆。就在三人面前,叶朔的身形有如一根僵硬的木桩,直挺挺的朝后方倒了下去,撞击地面,出“砰”的一声,激起一阵尘土。而他的面部,也逐渐被一层与那毒气相同的暗绿色布满。
楚天遥扫视着叶朔,他曾经无数次梦想着这个敌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一刻,而今夙愿得偿,狂喜之余,却仍是不敢轻忽,低声道“前辈,这小子的体质有些古怪,他的伤口会自行愈合,需要晚辈再补上一刀么?”
大尊者淡淡道“中了我的九毒蚀骨手,伤口绝对无法愈合,必死无疑。”话声虽然平和,却透着一股不容否决的傲气。
楚天遥皱了皱眉,亲眼见识过擂台一战的他,若不能确证叶朔死透,是绝对无法放心的。但对方既已亲自出手,对自己的招式显然又是自信无比,如果他执意再补一刀,倒似是怀疑对方的实力。一旦惹这老怪不快,没准也会对着自己来这么一下……这样想着,他只能心有不甘的将劝说之词咽了下去。
仿佛是为了解答他们的疑问,此时那僵卧倒地,面容青灰的叶朔,胸前的伤口果然开始自愈。从整个拳头大小,转眼间就缩小到了一半。大尊者的目光略微一动,转瞬却又重归淡然。
就在那伤口继续缩小时,一股毒气猛地自其中溢出,有如一股无形的力量,登时再将伤口撕裂。此后那伤处便是在缩小——扩大——再缩小——再扩大中不断反复,随着毒气持续蔓延,被鲜血填满的窟窿依旧有着拳头大小,但那伤口自愈的度,却是已经慢了数倍。
显然,照这样下去,那自愈之力终会耗尽。到时,叶朔也就会被体内的毒气完侵蚀,一命呜呼了。
大尊者不再理会垂死的叶朔,朝着一旁的十方杀傀扫了一眼,翻手掀起一道灵力气浪,便向那傀儡盖了下去。
六御魔君一声惨叫“等等!那傀儡中还有我的魔源精魄!”强行凝聚起一股魔力,将灵力气浪震偏,随即探出一只红光手掌刺入傀儡内部,明亮的紫色光团,也在红光的包裹之下,缓缓闪耀。
大尊者此时的神情相当古怪,似乎想说你一个人类,为什么会有魔源精魄?
尽管以他的实力,自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的魔力气息,但这具身体却的的确确是人类的身体,而并非是魔兽化作人形,或是服食化形丹所成。这副场面,也实在是稀奇了。
任由六御魔君取回魔源精魄后,大尊者再度抬手一挥,一道锐光当场将十方杀傀炸毁。
先前在击杀叶朔时,他就已经快搜索了对方的记忆,并没找到什么与顾家小子有关的线索。那么这个人也就没用了。他所习惯的,是不为九幽殿留下任何后患,不论是心怀恨意的敌人,还是敌人的倚仗,都要在第一时间摧毁。
转视六御魔君,大尊者的语气有些无奈“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?”
六御魔君随意扫他一眼,下巴一抬,单手撑在腰间,还是那一副傲上天的架势“没酒没菜,你是要我就用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你说吗?”
背转过身,双手拢了拢前襟,斗篷在魔力催动下再度显化而出,语气高傲得如同在吩咐随从“劳驾帮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,我要重新炼化这魔源精魄。”
大尊者无奈的叹了口气,终是略一颔,在他背后缓缓旋开了一道空间裂缝,将两人都笼罩了进去。暗涌的黑色波光几番闪动,两人的身形已是逐渐在裂缝中隐没。
停留在原地的楚天遥,冷视着不远处叶朔的尸体,心底暗暗自语
“罗帝星,我这也算是帮你报了仇。到了那一边,记得对我心存感激。”
难得仇人已死,六御魔君又似乎没顾上自己,现在还是赶快逃吧……楚天遥不敢过多耽搁,看准方向后,刚刚迈出一步,在他背后的空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,一只骨节分明的苍老手掌从裂缝中探出,抓住了他的后领。
“小子,你还没告诉我,你为何会知道顾氏一族那小子的事?”
楚天遥的心,在这一刻一片冰凉。
……
风声呼啸,带起几片碎叶盘旋。
残缺的叶片被劲风撕扯着,坠落在地面那一道僵卧的身影上。而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,如同一具真正的尸体。
要死了吗……
身一点力气都没有,我真的……要死了吗?
在大尊者和六御魔君通过空间裂缝离开,顺带着也抓走了楚天遥后,叶朔就被独自一人,抛弃在了这片荒凉的平原上。四周,还残留着先前那一场激战,所留下的满目疮痍。
这还是第一次,感到自己与死亡如此接近。费力的抬起一只手,掌心中蕴满灵力,按住胸前的血洞,拼命想输送些灵力。
但他仅剩的灵力,面对不断反噬的毒气侵蚀,竟是如同注入了无底洞。渐渐的,连体内的自愈能力也走向了衰竭,而在他手掌间闪烁的灵力光芒,也是缓慢化为了细碎的光粒,飘散无踪。至于那刚刚愈合了几分的伤口,再度被一股狂暴能量撕裂,渐呈黑色的血液汩汩溢出。
躺倒在地,叶朔不能动,也不能向旁人求救。吞噬之力骤然爆,为他吸收着远近的天地四气。一股股颜色各异的洪流注入体内,衰竭的是他的气息,不变的却是那伤口的狰狞。
没办法了……也许,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……师父,对不起,我还是让你们失望了……
天际,乌云散去,倾洒的阳光流连在叶朔的眼皮上,为他带来了几分暖意。而他的视线,却是已经越来越模糊……
自万象妖域一战后,新生的依旧在新生,谢幕的依旧在谢幕,朝朝暮暮,岁岁年年,时间的脚步不会为某个人的逝去而停留。那些被时代所抛弃的,在命运的浊流中倒下的,已经化为了这天地间的尘埃,妆点着又一轮的繁华。正如那混沌洪荒间,最初的模样。
当小贩的奔走叫卖,行人的如织笑语,唤醒了又一个喧闹的清晨时,墨家宅院中,墨重山独自坐在空旷的房间中,正在反反复复的观看着一个记忆水晶球。
那画面中所放映的,是昔日定天山脉的擂台一战。
宽敞的擂台上,墨凉城的目光中有种不属于他的恐惧,但他却依然坚定的站立着,仿佛在他背后,有着什么需要他保护的东西,令他不能后退。
那瘦弱的脊梁在微微颤抖,但他却没有丝毫退缩,他要扛起那原本不该属于他的责任,从他决定独自前往定天山脉时……就强行背负起的责任!
眼前那顶天立地的神兽,双目冷漠,大口一张,喷出一团黑色光球。墨凉城力抵御,但他的双手,却是在这阵黑光侵蚀下迅化为白骨,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,即使已经在耳边回荡了千百遍,但每一次重新播放这段画面,墨重山却依旧觉得那一声声都在捣碎自己的心。
“凉城他当时该有多么无助,多么害怕啊……而我作为父亲,却不能在他的身边保护他。”
尽管在这段记忆中,的确是墨凉城先向叶朔连施杀手,而清醒后的他,也再三表示是自己“罪有应得”,但对墨重山来说,作为一个父亲,他眼里所看到的,仅仅是自己的儿子正在备受折磨。
不管凉城之前犯了什么错……他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!
“都是我这个父亲不好。是我的无能,才导致孤城离家出走。同样是因为我的无能,让凉城一个人去承担那么重的责任……”
双手颤抖着架住鼻梁,将苦涩的面容遮掩大半,但在他眼中,却是再度流下了两道悔恨的泪水。
“凉城,是爹对不起你啊!”
另一边,邑西国洛家。
一只只金漆箱子正在被运上马车,洛家的侍从们奔走忙碌,阮石和颜雪影的身影也混杂在其中。
不远处,洛慕天打量着眼前这一派有序的运作,满意的点了点头,一面向身旁的儿子叮嘱道“沉星啊,最近的行事收敛一点,‘那位大人’可就要回来了啊。”
洛沉星淡笑应道“我知道,我自有分寸。”稍一停顿,嘴角扯起的笑容更显妖异。
“不过爹,就是因为‘那位大人’要回来了,有些行动才需要加快啊。否则到时候,很多见不得光的事,可就都不方便做了。呵……”
洛慕天又气又笑的扫了他一眼,但眼底更多的还是欣赏。这个儿子的行事风格,不仅完继承了自己的狠辣细致,而且他还比自己,更加敢想敢拼……这么多年的培养,果然是让他青出于蓝,看样子,洛家是真的后继有人了啊。
正在费力将一口黑漆箱子运上推车,朝着马车前进的阮石和颜雪影,目光时刻警惕的扫视四周,同时又要极力克制情绪的外露。
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,正是在这一口箱子中,那些货物的最底端,就藏着他们将要运送的账本。
那也是……洛家的罪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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